“大人又伤怀了?”
我回头,见梅念远从桃花树后走过来,一身青色的长袍映在花树下,愈发显得身段修长。
他青衣乌发,半笑着走到我面前,“今日十五了。”
我心中抽搐了一下,十五又逢十五,月圆又逢月圆。
每逢月圆之夜,皇帝的圣旨就会准时到我府上,赐我男宠60人。
至于为何要选在月圆之夜,那便是可引人无限遐思的某种考虑了吧。
我顾浅墨在京为官五载,累积下来,被赐的男宠已有三千多人,若不是每月都遣散一些去田庄,只留下合眼缘的,恐怕如今我就要穷困潦倒流落街头了。
即便如此,府中还是余了三百号人,且呈递增趋势。
为了装下他们,我不停扩建府院。
如今满长安,没有哪个官员的府邸能大得过我顾府,没有谁家的人口能多得过我顾府,也没有谁家的费用杂赋能超得过我顾府。
然而,这些都不重要。
我已经记不得在自己卧房被夜袭了多少回了,也记不得他们都用过哪些手段诱骗我去他们卧房。
作为皇帝赐下的面首,他们无不秀色可餐,然而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在海量的美色熏陶下,我对他们,多数是踢下床就忘。
每月十五,新的面首来到,无一例外会在府上掀起一阵子的风波。
早先来的前辈会品着茶设赌局,这帮晚辈会重复多少他们使过诱骗我的手段。
后来的晚辈也会对这帮只会漠然远观的前辈们嗤之以鼻,表示他们绝对会将前浪拍死在沙滩上,成功与我春风一度,完成某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我都早已习惯了,也能做到视而不见了。
但我今天心情不痛快,不想接旨。
我向梅念远伸出手,“今夜本官要去醉仙楼。”
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,放到我手上,嘱咐道:“大人省着点花,这个月的开销又要加大了。”
“嗤!”
我将荷包塞进袖袋,道出至理:“本官府上的开销,本就是逐月递增的。
宫里那头老狐狸就盼着本官破财呢,我要让老狐狸看看,是他先蹬腿儿呢还是我顾浅墨先完蛋……”
余下的诅咒都被梅念远一只手掌堵回去了。
我瞪大了眼睛,跟他四目相对。
他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才将捂着我嘴的手掌松开。
被他手捂过的嘴上似乎有缕缕甜香,我伸出半截舌头舔了下唇角。
“府上人多耳多,大人还需谨慎行……”
梅念远没说完,望着我下意识的动作,眼眸定了定,似乎忘了要说什么了。
“我晓得。”
见到平素总是从从容容时不时拿眼角瞧我的总管此时的异样,我就得到某处恶趣味的满足,于是怒气也消了,朝他摆摆手,飘然离去。
“大人不接旨,万一圣上怪罪……”
我正要飘去时,梅念远扯住了我袖子一角。
“怕他作甚!”
我再甩袖子。
梅念远又扯住我,我有些不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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