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急于向街坊证明自己并非孤寡,见谁都抬起满是皱纹的下巴咧开急迫傲慢的笑容介绍:“这我孙子,在大学念书。
对,孝顺着呢。”
吴归父亲的忌日,在外走时吴归和她都闭口不提那个男人。
绕了大半个村子的路,肖老婆子才颤巍巍的开了木门上挂着的大铁锁。
房间中荡过来一层淡淡的灰尘味,塑料瓶和纸壳子占据了一半个屋子。
吴归父亲的遗像摆在侧面橱柜的边角上,就像肖老婆子也知道他见不得人一样。
吴归站在他父亲的黑白遗像前俯视着那张低位的相片,相片上的人很年轻,平头,咧嘴,站的笔直;是他父亲入狱之前的生活照,肖老婆子没拿她儿子临终前的相片当遗照,毕竟在监狱中临刑前的照片,肖老婆子嫌太寒碜了。
大门一关,边上没外人了。
肖老婆子一转头就看到吴归在打量她逝去多年的儿子,她走过去把遗像前盆里的香点着了:“你死的早哦,没看到你的崽也长这么大了哇——”
吴归从高中起,来给他从来没见过面的爹上坟有过三次;每次肖老婆子要开始咒骂他母亲时,用的都是这个开场白。
这次吴归不想听了。
他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沓放信封里的钱放在桌子上:“我先走了。
钱还是老时间会寄过来,您保重好身体。”
被打断的肖老婆子横眉竖眼:“你说说,统共你来过几回!
次次没几分钟提腿就走!
应付应付老天爷是不是!
你是我孙子!
那婊丨子害死了我儿子,还要接着害我孙子!
没良心的,你硬生生要跟着那婊丨子一条心是不是!”
“您别说了。
那是我妈。”
“我是你奶奶!
地里躺着的那个是你爹!
你身体里流的是我们肖家人的血!”
“您消消气,别说了。”
“我呸!
没见过跟女人过活丢掉祖宗的!
当年你娘如果不穿的那么骚丨气走夜路会引得我儿子头脑发昏?!
我老肖家世代清清白白,愿娶那狐媚子是那女人的福气。
儿子都生了还想着逃出去告官?冒的那本事还对着牌坊流哈喇?……”
吴归掉头转身就走,将咒骂声隔绝在门内。
肖老婆子骂的狠,但毕竟不会追出来;四周街坊都识得她,肖老婆子要脸面,在屋内吵翻天都不愿出来骂街。
他背着包沿着小路一路走出来,在班车等候点摸了一只香烟燃起来。
十多年前公路还没修过来。
吴归挺难想象自己母亲是怎么逃出这个村子的;他父亲死刑的罪名是强丨奸杀人,他母亲是幸存者,也是告发者;在他母亲之前,那个男人已经杀人了,或许是觉得要带个媳妇回家,吴归就诞生了。
吴归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父亲,肖老婆子在他念高中的时候找上来,给他看了那个男人年轻时的照片。
吴归在拿起照片的那一刻,理解了为什么母亲对他不冷不热,也理解了母亲偶尔斜过来憎恨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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